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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報名了「核心薩滿 Core Shamanism (還有個註冊商標R)」

星期六早上陽光燦爛。開車前往海灣邊的工作營會場時,還是忍不住寂寞。我又前往一個實驗性的旅行:2日薩滿工作營。這連對親近的人都很難啟齒,尤其對方若連薩滿也沒聽過時,不得不用「通靈」「原住民巫師」等詞幫忙解釋,接下來連我自己也無力化解別人怪譎誇張的臆測,因為我就是因為不知道才去一探究竟的。每次去對不熟悉的事情一探究竟,就得暫時跟熟悉的圈子騰出客氣的空白,到未知的圈子尋找陌生的歸屬感,去學習。

兩天課程蠻累的,腦袋一直動。只是我也沒料到,上完課的感想之一是「有點無聊」。兩天都不小心打瞌睡!全程結束後,我才覺得兩天的核心薩滿課程令人感覺空洞,抽離了情境和文化,好像憑著幾頁的教科書知識就可任意上手,完全感受不到薩滿在人類和大自然之間的深切連結。工作營就在鼓聲、坐著講課、躺在地上journey練習、和經驗分享之中度過。就這樣而已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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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就我短淺的知識和經驗,也不覺得這形式一定哪裡有錯。薩滿是放諸四海皆存在的文化,核心薩滿是關於薩滿的一種理論。

核心薩滿是集結世界各地不同的薩滿文化、整理出相通的道理和方法之後,抽絲剝繭抽象化,方便文明社會應用的理論。人類學家Michael Harner成立了「薩滿研究基金會」來推廣核心薩滿。在核心薩滿被發明之前,你不會找到哪一群真正的人們或部落在做同樣的一套;但如果你學了核心薩滿,去看各地族群的薩滿,便大致能了解是怎麼一回事。更何況,早期「薩滿」跟「靈魂學」是很人類學田野學術的研究,直到Michael Harner天才頭腦整理發表了「核心薩滿」,現代文明社會才脫離大自然和原住民部落來應用。不能說核心薩滿沒有用或沒根據,但也脫離了薩滿文化的重要靈魂,因此核心薩滿具有爭議性。我見過一個祕魯使用死藤水的女藥師,對歐美現代社會的薩滿學嗤之以鼻:「你在完全脫離叢林的地方,說要保留叢林文化資產!?」

 

為什麼會懷疑,會警覺

通靈、神祕學的領域太多樣,要篩選知識認真了解很費工,某方面可以說完全是個人的修行,因為一個人只能相信自己相信的東西。再多的理論書籍和案例,也只是幫助你篩選自己的信仰而已,如果沒有增加經驗,思考就會停滯不前。另外,許多用詞和概念,令人分不清是「比喻」還是「真實」,所以理性思考常跳進來,和單純的「經驗」攪在一起辯論不停。

我會試著提醒自己,既然我想理解不能理解的事情,就不能指望用我已知的事情,來解釋未知的事情。如果只有「已知」才是「真實」,人類就永遠不可能進步,創新也無從而來。

學習薩滿大概只有一個前提,就是你相信有靈魂或有神的存在。因為薩滿就是跟靈魂溝通的學問。「這是真的通靈還是我自己的幻想」「這樣做就能通靈嗎」「這一點根據都沒有眼見為憑嘛!」這些種種質疑,我想主要是源自於,「跟靈魂神靈接觸哪有那麼容易?」,而不是因為我們不相信有靈魂。這麼一來,這就不是怪力亂神的辯論題,而是方法的辯論題了。

多數人排斥這些「玄學」,就是因為沒有實行的機會,當然更無從批判其意義和價值。那麼先批判它們不可信,當然是最安全的作法。的確,多少人能拋棄快樂正常的一般生活,投身去實驗這些拋眾離親、沒有投資報酬率、前途迷茫的「學問」?

 

薩滿的「行旅Journey」

參加了這個工作營,會覺得薩滿學只是個浮板,但是每個實踐薩滿學的人,好像已經抱著浮板出海的人,抱著信心往前去。我即使拿了浮板,也沒信心可以向他們那樣去出海浮游。

薩滿研究基金會若無其事的在機場附近的旅館舉行這個工作營,就像一般小型研討會。一間大會議室裡,大約五十張椅子圍成一個圈,中間有個小蠟燭,不少人帶著動物皮鼓。開場的是基金會執行長Susan Mokelke,介紹一陣之後邀大家拿起鼓,邊敲打邊站著隨意發聲吟唱或隨意擺動身體,有些人走入圈內邊步行跳舞邊唱聲。所有的活動都以經驗分享和問問題銜接。上午練習石頭占卜,下午以後都是Journey行旅的練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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創辦人Michael Harner跟執行長Susan Mokelke

要了解核心薩滿,得跳脫原住民巫師的那種畫面,因為它是設計給「現代文明」社會的人來理解和應用的,目的在「療癒(Healing)」,方式是改變意識狀態的「行旅(Journey)」。工作營主要就是做Journey的練習。根據核心薩滿,科學證明每秒4~5下的鼓聲節奏讓人容易轉換意識狀態。意識狀態是從怎樣轉換成怎樣?也許沒那麼玄,例如半睡半醒之間,或長時間聽固定節奏的音樂後開始放空,或者喝得很醉,都是不同的意識狀態。傳統的部落通靈,會借用藥草,如死藤、大麻等幫助意識轉換,現代化的核心薩滿則純粹用鼓聲(那種動物皮鼓)。

而Journey是在行旅個什麼勁?一開始,老師會告訴你一個清楚的目的:「想起一個熟悉的地方當起點,從那裡往地底深處去,到達Lower World,在那裡會有一支動物在等我。」然後大家躺下閉上眼,燈光去了,有人開始定定敲著動物皮鼓,然後「行旅」完全在你腦內意識中進行,根據一開始的目的,讓一切自己發生。讓一切自己發生!!!到底什麼鬼?一點邏輯都沒有,但我就只能放空,照做,看會不會有事情發生。接下來,我只能說每人個性、思考批判的性格、放空發呆的能力、等等都不同,這種事情不做上個三次十次,就沒有討論的基礎。

結束之後,大家會自由分享行旅的經驗。我也很不可思議,很多人若無其事的直述他見到誰、去哪裡、做了什麼。也有人直述他無法順利的Journey,沒去什麼地方、也沒看到什麼。厲害的是,沒有人會直接質疑「這假的」「這沒用」,因為大家的懷疑不是為了否定,而是為了尋找答案。Susan說:「Skeptic is good, but you should at least be skeptical enough to look for answers.」

這兩天進行的行旅練習有幾種:

1. 到Lower World去找一位動物靈魂
2. 到Lower World去找動物靈魂替他人問卜
3. 到Upper World去找一位人形老師,向他問卜或請他療癒
4. 到Lower World為別人找回失去的Power animal(力量動物)

核心知識

第二天,高齡八幾的基金會創辦人Michael Harner來給了一小時的面對面Q&A,開玩笑說「不好意思到了這把年紀我還是放棄親自教課了,躺在地上後爬不起來的畫面實在不好看。」這位老先生現場釐清了不少疑問:「薩滿不是一套信仰或宗教,它沒有自己的神。」薩滿是「通靈」,「宗教信仰有規範,有罪與罰,有創始人。薩滿是三萬年以來人類嘗試跟靈魂溝通的方式和文化。它比較像一些方法,但你自己要去建立與靈魂界的溝通經驗,別人沒有權說你的經驗是對的或錯的。」

雖然我對Michael只出現一小時有點失望,但現場見到任何大師講他的主題,獲得的總是比純粹語言上的知識還多。「真的沒必要去爭論千年以前發生的事。你有你的故事、我也有我的故事。這不是要信或不信、靈驗不靈驗的問題。一切都來自於你個人的經驗。」

「心理學和心理治療的領域,還無法消化薩滿學的真實性。」Michael的妻子從事心理治療,她在做心理治療或做薩滿療癒的時候,從來不會把兩者隨便混著用。「這些科學對於『現實』有不同的假設前提。」尤其在追求複雜的學問的時候,容忍甚至研究異說的能力,也許就決定了未來所能理解的寬度。

我有些景仰Michael Harner以他人類學家的背景,在七零年代就這麼投進南美洲的深層部落,並以薩滿這個領域潛心體驗、研究好多年,進而成立可以推廣想法的基金會。在當年,想必沒有哪個報紙會告訴他「這是門好學問好生意」,而是需要自己決定去投入鑽研某個領域。

但我也看過核心薩滿的批評者,說這麼多年來,基金會並沒有持續研究改進核心薩滿的內容。確實,核心薩滿是人為的理論,沒有道理提出之後就千古不變。來參加工作營的人,有其他「學派」的薩滿靈療師,也有其他身心靈療法領域的人,也是前來一探究竟「核心薩滿」的說法作法是什麼。這種場合,還是偷聽別人聊天最有趣,能夠一窺台上老師主觀以外的周遭世界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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